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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山官回到了内屋,取出一只拳头大小的檀木盒,檀木盒所装就是老友送他的茶叶,可是他又有了些犹豫,虽然这是上等的茶叶,但并不算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他有些担心这一盒小小的茶叶能否为他换来想要的结果。
一狠心,又从榻侧摸出了一只白玉环壁,玉质纯净,实属当世罕见之白玉雕琢而成,有此价值连城的物事再加上茶叶,他深信今日这一趟一定不会白跑。都山官来到县衙,因为是直属少府,并不在县衙办公,所以自上任那一天到过县衙外就再也没来过这里。
但今天很巧,第二次来到县衙的都山官在县衙外主干道正巧遇到了他要找的人,涿县县尉。
一县之内,最大乃令,秩俸大县为一千石小县六百石,其下为县长,秩俸五百石至三百石,然后是功曹史,而县尉则排在功曹史之后,秩俸四百石至二百石,掌县军事。
涿县县尉四十多岁,面容粗犷,离家二十几年,早已习惯了北地的生活,若非说话时不自觉的会跑出几句南腔只凭外貌没人会认为他是扬州人丹阳人。
县尉记忆很好,只要有过接触就不会忘记,但今天突然出现的矮胖中年让他吓了一跳,他实在想不出与这人有过什么交集,而且他穿了一身锦袍并未披官服,县尉立时以为他是黔首,脸色微愠,而一边的护卫更是抽刀护着县尉身前,呵斥道:“大胆狂徒,倘若再敢向前一步,定叫你血溅当场!”
明晃晃的环首刀就离着都山官不到五寸的距离,急忙刹住脚步,卑身屈体,一揖到底,道:“下官乃少府都山官,见过吕县尉!”
少府都山官?吕县尉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都山官,很快想起他上任伊始是有过接触的,但很快县尉嘴角却飘起一道讥讽,此人原先不过是市籍,倒腾粮食,后来花了大价钱买了这么个小官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肥缺,别看他的秩俸少,但一年贪渎下来够他数十年的秩俸了。
“江都山?你来府衙做什么?”虽然对此人没有任何好感,从见他第一面起知道是买官之辈就更加反感,尤其是想到他抱着那么大的肥缺就像是坐拥金山更是厌烦。
都山官突然面容一整,正气凛然,道:“实不相瞒,下官手头遇到了一件棘手的案子,想劳烦县尉出手相帮!”
吕县尉心中冷笑一声,口气冰冰冷冷的说:“是什么案子棘手需要吕某出手相帮啊?”
“这里说话不方便吧!”
江都山官左右瞧了瞧,贼眉鼠眼的看在县尉眼里更加的作呕,突然他的眼前却是为之一亮,他看到江都山官手中露出了一块白璧,在旭日朝阳下晃人眼帘,吕县尉双眸一亮,他当然识货,而且是非常识货,一眼就认出了此玉乃是出自西域的白玉环壁,其在西域的价格就高达数金更何况运到北方之后最少也得百金千金了,吕县尉心中打起了小九九,贪婪之心更是油然而生,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不得不顾忌威仪,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君子样说:“既是公务,那就到我衙内说吧!”
县尉说完便大步流星的向着衙内走去,后面跟着他的兵丁,县衙内集合了县内的各部门,但都是另辟的办公点,都山官被带到了小厅,分宾主落座后都山官先是取出了檀木盒又将白玉环壁放在檀木盒之上才递到了县尉手中。
县尉接过手,面无表情,只不过手掌却紧紧攥着白玉环壁好似怕它飞走了一样,只是嘴上却不咸不淡的说:“这盒里装的是什么?”
“里面装的是下官一位老友从扬州捎来的上好茶叶,下官虽不通此道但听说县尉大人喜喝茶水,斗胆借花献佛转赠县尉品啜。
吕县尉有三好,可谓人尽皆知,兵器玉器还有就是这品茗了,相比于前者最后这品茗才算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大嗜好,有些东西一旦上了瘾,是很难根除的,尤其是这饮茶的习惯,还记得当年离家入京,所携带的并非是什么金银细软正是那看上去不起眼的叶子。
他虽然对江都山极为反感,可是当看到白玉环壁还有眼前这装着茶叶的檀木盒后对他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连装茶叶的盒子都这等名贵,可想里边的茶叶能事普通货色?
他心中变得十分激动,虽然知道这些茶叶绝不会比白玉环壁贵重,但他却知道都山官是真的上心了。迫不及待的开启檀木盒,只一眼他的眼珠就再没有移动过了,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盒内的茶叶遍披银豪,只移开了一个缝隙茶香便开始四溢,待彻底打开才看清其状,形如雀舌,色似象牙,这等罕见的茶叶实乃县尉平生未见,又怎能不令他怦然心动,甚至在他的眼里这些茶叶的价值要远远超过了白玉环壁,毕竟后者有价而前者却是可遇不可求,乃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你可知道这些茶叶你那朋友是怎么弄到的?”
县尉目光锐利的看向江都山,心中焦虑不安,他希望他知道这些茶叶从何而来,这样的话他就能够派人前往当地采买。
江都山感受到了县尉眼中的期待,甚至他还注意到了县尉身体在微微颤抖,那应该是过度激动所致这让他立时意识到了这盒茶叶的价值,他知晓怎样才能将利益最大化,这是当年贩粮时总结出来的心得,其实说白了就是高卖低买罢了,如果这盒茶叶能够轻易得到,那么他就只会是一盒普通的茶叶,可这盒茶叶如果独此一家,那么其意义将非同凡响,甚至会让县尉有一种错觉,真正价值连城的宝物并不是那西域而来的白玉环壁,而是世上独此一份的茶叶。
当然他也不怕露馅,因为那时候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就算是退一步来说,他也可以把一切都推到那位老友身上,而自己充其量也不过同县尉一样是受害者罢了。
都山官笑了,却是无奈的尴尬笑容,扼腕兴嗟道:“恐怕要让县尉失望了,这盒茶叶据我那位老友说乃是偶然之间所得,因为稀少便只采取到这些!”
县尉失望透顶,但随即却又大笑了起来:“但凡名贵之物自然稀少,倒是我有些贪心不足了!”县尉看向盒中的茶叶两眼都开始冒光了,这等世间稀有的茶叶对他来说就像是难以征服的美妇,暴躁性烈的野马更让他难以抗拒,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把它拥入怀中,但他知道此物还不属于自己。
他打定注意不管此事再难,他都决定为都山官办到,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一盒茶叶,冷静了下来,沉声问道:
“你来求我办的事,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