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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楼楼下,车旁。
将驾驶座车门拉开,司笙并未上车,而是倚靠在车旁,侧身打量着俩大朋友、一小朋友,以及一只白猫。
“说吧,”司笙挑了下眉毛,“怎么把霜眉带出来了?”
被她颇有威压的眼神打量着,喻立洋小朋友再人小鬼大,还是有点吃不消的,稍稍朝萧逆方向挪了挪。
萧逆垂眸看了他一眼,顺势将他往后拉了一点。
司风眠对此事一无所知,只得将疑惑视线投向萧逆。
不过,萧逆并未看他,而是看向司笙,解释道:“习惯了,顺带捎上的。”
瘪了瘪嘴,司风眠张了张口,欲要戳破,结果被萧逆警告地盯了一眼。
司风眠登时哑言。
他们是一起出的门。
要带霜眉的话,萧逆会提前准备好,猫粮、玩具、猫箱,但今日,萧逆什么都没带,明显是因司笙在家,没打算将霜眉带走。
何况,以前萧逆带了霜眉,会在进校门前,先去一趟水果店,将霜眉放置好。
今天萧逆没去水果店,而是跟他一起进的学校。
所以说
司风眠目光下移,落到明显心虚的喻立洋身上。
就这小孩了。
隐约记得,今儿个喻立洋的小书包里,鼓鼓囊囊的。
“哦。”
根据三人的反应,司笙略微猜到一二,并未苛责他们,应了一声后,就弯腰钻进车里。
喻立洋仰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略有几分担忧。
怕司笙事后责骂萧逆。
“没事。”
萧逆低低出声,先安了他的心。
跟司笙相处三四个月,至今为止,他还没被司笙批评教育过。——他估计司笙顶多擅长毒舌、冷嘲热讽,并不具备教育这一项技能。
司风眠将他俩小动作看在眼里,原本的猜测彻底落实,不过并未想着揭穿、戳破,而是摸了摸鼻子,沉默地坐上车。
很快,萧逆和喻立洋也坐上车。
喻立洋和霜眉坐在中间,萧逆和司风眠一左一右。
车一开,司笙问及学校附近的餐馆,司风眠很快就跟她聊起来。
喻立洋抱着霜眉,过了片刻,掏出手机来玩着。
不多时,萧逆手机一振动,他掏出来一看。
喻立洋:你说司笙姐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有点担心。
这算是喻立洋解释偷摸着带走霜眉的理由了。
萧逆:嗯。
回了一个字。
看到回复后的喻立洋,歪着头,眨着眼打量萧逆,然后,看了看霜眉,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很喜欢霜眉。
平时就他一个人玩,现在放学后有了霜眉,他没有娱乐活动的时间,明显过得轻松自在一些。
记录霜眉进食、玩耍的时间;网上搜科学养猫的方法和注意事项,还用本子一条条记录下来,确保不会出错。
比某个只会给霜眉喂猫粮、闲时陪霜眉玩一玩,连铲屎都要教给别人来做的女人来说,喻立洋确实更合适照顾霜眉。
确定好吃饭的餐馆,司笙将车开出校园大门,尔后问萧逆,“给他家里打招呼了吗?”
“给他外公发了条消息。”萧逆解释,“没回。”
司笙愣怔了下,狐疑地问:“没打电话?”
“没接。”
“几点回来?”
“不知道。”
萧逆如实回答。
刑警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最近连续遇到几个案件,处于连轴转的状态,连吃饭睡觉都没时间,更不用说照顾家里小孩了。
喻立洋成熟懂事,跟外公、母亲常年不在,有很大关系。
“不知道就问。”司笙语气里倏地裹着火气,“电话不接就继续打。”
萧逆微微一顿,不知她的烦躁、怒火从何而来。
这事跟她并没有关系。
不过,司笙说的话,最好听着。
萧逆虽没有跟她对着干的经历,但是跟她对着干的人的下场,都搁他这里看着呢。
于是,一路上,萧逆都在给喻外公打电话,直至他们抵达餐馆时,喻外公才接通电话。
跟喻外公三言两语讲明今天的事,又问了喻外公何时回来,从喻外公这里要到准确答案后,萧逆没有挂断电话,而是及时跟司笙转述。
萧逆道:“他回来得深夜了。”
轻拧眉头,司笙低头瞥着喻立洋,尔后说:“跟他说,小孩我带走了。”
萧逆微顿,轻轻颔首。
正要说话,司笙倏地将手伸过来,“算了,手机给我。”
没管萧逆是否同意,司笙将手机拿过来,然后一摆手,让三人先进餐馆。
进门时,喻立洋拽着萧逆的衣袖,颇为担忧地问:“萧逆,她会骂我外公吗?”
萧逆:“”
被喻立洋如此一问,萧逆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倒是司风眠,被他清奇的思路逗乐了,粲然一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眼里冒着火。”
细心观察的喻立洋理所当然地说。
司风眠微怔,尔后挠挠头,问喻立洋:“如果她真的骂了你外公,你会生她的气吗?”
喻立洋眼珠转了转,眉心微微蹙起,似是认真地考虑司风眠的问题。
但是,考虑半天,也没个结果。
他求助地朝萧逆投去视线。
“吃饭。”
萧逆终止了这个话题。
进门时,萧逆往外面看了一眼,见到司笙站在街道上,只手插兜,神情冷然,目光顺着长街灯光而去,不知看向何方。
在某个瞬间,萧逆忽然能理解——司笙在车上那点烦躁、怒火的原因。
因为她也是外公带大的。
一个人成年后拥有的一切特征,都跟年少时期的教育环境息息相关。
他想起半年前的一个晚上——
在喻家。
深夜,喻外公为招待他特地做烧烤,搞得整个阳台烟熏火燎、乌烟瘴气的。
那会儿,喻外公站在阳台,嘴里叼了一根烟,忽然探进头来,跟他说:“立洋这孩子听你的话,你帮忙看着点。他今后要走上歧途了,肯定是一高智商罪犯,指不定闹出什么轰动事件来。”
萧逆一低头,看了眼模样稚嫩的喻立洋,手下意识一摸兜。
有点想抽烟。
*
司笙刚一表明身份,就被电话里一连串“抱歉”浇了火气。
“事情经过萧逆都跟我说了,真是不好意思,给您添乱了。”
喻外公认错态度非常之好。
他刚过壮年就当了“外公”,如今连知命之年都没到,跟年轻人的代沟比较少,不摆长辈架子,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就是那把嗓子,不知经历过多少年的香烟熏制,嗓音又沙又哑,好歹是添了点成熟味道,把他“长辈”的身份立住了。
司笙跟他聊了没两句。
刚想说先前让萧逆转告的话,结果,就听得他主动询问——
“您介意这几天家里多个小孩吗?”
司笙微怔。
主动提出来,和被迫接受,显然是两回事。
一脚踢开路边挡道的石子,司笙话音里裹着狠劲,“萧逆跟你说我是个慈善家吗?”
喻外公态度格外真诚地说:“那倒没有。”
——就说你嘴硬心软,容易给自己找事。
“我这边实在腾不开,”喻外公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听萧逆说,他姐姐人美心善,最见不得孩子受委屈——”吧啦吧啦。
不止是个能将五岁小孩扔家里的无良大人,还是一个嘴皮子贼利索的泼皮无赖。
恭维司笙的话,跟倒豆子似的倒出来,哗啦啦地往外冒。自认口才还行的司笙,缓过神来,才发现她一句话都插不进。
“等我手头的事忙完,一定登门感谢!”
喻外公好歹是结了个尾,给了司笙耳朵喘息的功夫。
“喻队!”
司笙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到电话里有声音在喊他。
喻外公抓紧机会,赶忙道:“这不,我这里还有点事跟您聊天挺愉快的,咱们下次再继续啊!”
话一说完,喻外公就赶忙挂了电话。
“”
司笙头都大了。
??
谁跟你聊天挺愉快的?
从头到尾,全搁他一个人在奉承了,她压根就没说几句话。
不是
这样嘴皮子利索的话痨,怎么没带动一下喻立洋和萧逆,本领全搁工作上去了是吧?
司笙阴着脸,捏着手机往餐厅走。
*
吃过饭,司笙将司风眠和萧逆送回学校。
萧逆要下车时,喻立洋紧抿着唇,一语不发,却拽着萧逆的衣袖,暗中不让萧逆走。
萧逆掰开两次,喻立洋缠上来两次,固执又倔强。
喻立洋知道要跟司笙回水云间。
毕竟跟司笙相处时间不长,喻立洋对气场强大的司笙,隐约有一种防备、畏惧的心理在,加上偷偷带走霜眉后的心虚
多种原因的加持下,让喻立洋死拽着不放手。
“帮我请个假。”
僵持半分钟后,萧逆最终选择妥协,跟司风眠嘱咐一句。
自被萧逆知晓身份以来,萧逆第一次主动跟自己交流,司风眠唇角止不住上扬,心情一好,就尤为诚恳地发表他的意见——
“相信你自己,就算你不请假,老师也不会当回事的。”
“”
萧逆一语不发地将车门甩上了。
司风眠没当回事,又凑到前面来,跟司笙告别,“姐,那我走了。”
“嗯。”
司笙微微颔首。
司风眠摆了摆手,然后才离开,往校门口方向走。
沉默地看着司风眠跟司笙自然而然的互动,萧逆收回视线,结果,却看到喻立洋略微担忧、沉重的视线。
萧逆没管他。
“要回家拿什么吗?”司笙问。
萧逆看向喻立洋,让他自己思考。
换洗衣物,日常用品,都在萧逆卧室里留了一份。
至于别的,萧逆并不清楚。
“不用。”
思考片刻后,喻立洋给出答案。
司笙“嗯”了一声,直接将车往水云间方向开。
*
水云间。
阎天靖开着车进小区大门,凌西泽坐在后座,车窗开着,吹着风醒酒,他抬手摁着眉心,眉头拧了拧。
“以后这种事别找我。”
凌西泽哑着嗓音出声,有些烦闷。
生意场上,凌西泽做事强硬,谈事情都是在办公室、会议室进行的,很少会选择酒桌。今晚没约到司笙,凌西泽被阎天靖叫去吃饭,没想竟是一场酒局。
平时都是阎天靖做这种事,这次是阎天靖有心整他,所以狡猾地滴酒不沾,倒是给他灌了不少。
若不是阎天靖及时打住,他能将满桌的酒扔酒桌上,一把火把酒桌都烧了。
“好点儿了吗?”
阎天靖整人成功,笑得眉眼都是柔和的,气质愈发儒雅清贵,偏生更像只狐狸。
“”
凌西泽懒得搭理他。
阎天靖轻笑一声,又辩解道:“谁让你沉迷于美色,把一堆烂摊子扔给我。”
凌西泽高调脱单,花式秀恩爱,不考虑周边单身汉的感受不整他,整谁?
没理会他的解释,凌西泽眉头轻锁,倏地问:“今晚住水云间?”
“嗯。”阎天靖道,“都到了,就不回去了。”
水云间的开发商是凌家,负责人是凌大哥、凌易宵。
当年,凌西泽拿了几套房,阎天靖也拿了两套,跟凌西泽、司笙选择的同一栋,就是上下楼的关系。
阎天靖的两套房,一套送给弟弟、阎天邢,另一套相邻的,则是自己住着。
不过,跟凌西泽一样,都来的少。
——若不是司笙住水云间,凌西泽断然是不会时常来这里的。